男女主角分别是岑溪顾子风的现代都市小说《总裁别追了,替身把你还给白月光了精选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公主味儿的西红柿炒蛋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《总裁别追了,替身把你还给白月光了》,是网络作家“岑溪顾子风”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,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,小说内容概括:“家里以前的那些东西,我可以扔了吗?”那些有胥珂痕迹的,提醒他是替身的所有东西。顾子风大手轻抚着岑溪冻得青紫的手腕,轻柔地像触碰雀鸟的羽毛一般,害怕稍微一用力,这个生命就葬送在自己手里。“可以,这个家是你的,东西也是你的,在家里,你想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……”岑溪试探着,成功又升上一阶楼梯,他低头,看向自己一路磕磕绊绊爬上来的路......
《总裁别追了,替身把你还给白月光了精选小说》精彩片段
医院里四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。
岑溪像溺水的人,死死抓住顾子风,似乎这样他就不会沉入水底,窒息身亡。
脚掌的血和袜子冻在了一起,一动就会扯着伤口疼,在温暖的房间中,冰雪缓缓融化,雪水冲淡了血原本的颜色,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。
岑溪不好意思让护士姐姐帮自己脱袜子,自己弯下身,用两只回暖的手哆哆嗦嗦地移动着布料。
有些因为血液的黏性粘在了伤口上,岑溪撕着身体颤抖,手冻太久了,使不上力气。
他眨着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向旁边似乎正在给谁发消息的顾子风,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。
宜一中同学群
岑溪看见了刺眼的名字。
——胥珂。
[胥珂]:“人找到没有?”
顾子风唇边不自觉勾着笑,眸光神采奕奕,手机打字飞快。
[顾子风]:“没事,找到了。”
过多的信息岑溪没再仔细看。
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是在问他,但岑溪感受到了语言中间,他们以自己为桥梁,在昔日的同学们面前,明目张胆地传达着更细微的信息。
顾子风感受到炽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他回头,看到岑溪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。
像关在笼子里的仓鼠,什么也不做,把自己窝在木屑棉纸里,缱绻期待地盯着他。
岑溪的脸上也有些冻伤,眼睑下方通红一片。
顾子风放下手机,温热的指腹碰了碰岑溪漂亮的眉眼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痛……”
岑溪颤了颤眼睫,指尖抓着红紫的脚踝下方褪到一半的袜子。
心也痛。
绵密的,扎着针,漏风的疼。
他希望冷风再吹大一点,让顾子风听到自己的心声。
可不可以不要和胥珂联系了。
岑溪敛下神情,恍惚地看着顾子风握住自己的脚踝放在座椅上,小心翼翼地剥着湿润的袜子,露出里面的伤。
跳墙被尖石头硌的那下挺严重的,乌青一片。
顾子风垂着眼,指腹轻轻按了一下,问:“疼吗?”
岑溪低声哽咽。
“疼。”
顾子风没有再乱动,等着医生上药查看。
岑溪半靠在医院不太能坐稳的座椅上,满足的回忆着顾子风刚刚认真为自己检查伤口的模样,他奢求不了太多了。
这样就可以了。
他轻阖上眼眸,焦躁的心情慢慢抚平。
在安静的之中,岑溪只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。
过了会儿,他才后知后觉地闻到淡淡的雪松香。
是安抚性信息素。
岑溪诧异地睁眼,看着泰然自若的顾子风。
除了发热期,在这四年里,顾子风从来没有给自己用过。
今天大闹一场,没想到,还会有被安抚的机会……
岑溪吸了吸鼻子,像个小兔子一样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Alpha,声音低低的,如同卑微的乞讨者。
“子风,你……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。”
他在乞讨顾子风的爱,完完整整的爱。
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,期盼高墙一般的海浪,不要掀翻他唯一渡海的小船。
“我只有你了……”岑溪垂下头,不敢再看顾子风的锐利的双眸。
这双眼睛如同鹰隼,总是可以把他的无助,脆弱,和低劣的占有欲一览无余。
这会有种被脱光衣服,赤裸站在顾子风的感觉,甚至于灵魂毫无隐私的展露。
半晌,顾子风倾身,阴影覆盖过来,他那双令岑溪所畏惧的眼眸仍旧望着人,狭长的,漆黑的,像永夜,深不可测。
却总是让岑溪义无反顾地跳进去。
顾子风宛如教堂最虔诚的教徒,承诺道:“不会。”
他甚至抱住了岑溪瘦弱的身躯,用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发顶,再次重复:
“不会丢下你的,岑岑。”
岑溪身体僵住了,继而莞尔一笑。
他是争夺战中暂时抢到糖的小朋友,内心在兴高采烈,高昂地炫耀着,这是他抢到的糖果。
不过……是他抢到的。
如果糖本来就属于他该有多好。
人是贪心的,爬上一阶楼梯,还会继续往上爬,想着,高一点,再高一点。
岑溪微抿唇瓣,至少他现在是胜利方。
他带着缠人的尾音,凌霄花弯曲着藤蔓缠绕上高大挺拔的橡树,将木棉花挤开。
“家里以前的那些东西,我可以扔了吗?”
那些有胥珂痕迹的,提醒他是替身的所有东西。
顾子风大手轻抚着岑溪冻得青紫的手腕,轻柔地像触碰雀鸟的羽毛一般,害怕稍微一用力,这个生命就葬送在自己手里。
“可以,这个家是你的,东西也是你的,在家里,你想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……”
岑溪试探着,成功又升上一阶楼梯,他低头,看向自己一路磕磕绊绊爬上来的路,骄傲地啄着自己的羽毛。
他挺好哄的。
像叛逆期闹离家出走的小孩,离家出走不是真正的目的,离家出走失败才是。
失败才证明着自己成功,被人在意的成功。
医生检查过全身的冻伤,还有腺体情况,开了药,让护士帮岑溪上药,顾子风则被叫了出去。
医院走廊外,空空荡荡的。
像他们这种半夜跑出去把自己冻进医院的患者并不多,所以穿行的患者寥寥无几。
医生看着眼前挺拔的Alpha,语重心长道:“才刚刚脱离发热期的Omega,如果没有被自己的Alpha很好地安抚,很容易被消极情绪左右,长此以往,会有心理疾病的。”
“他现在已经有了抑郁倾向了,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,就像一只生活在破损鸟巢的幼鸟,他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如履薄冰,从而把自己包裹起来,一动不动。”
顾子风觉得掌心刺痛,等他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掐破了手心。
他微微缩回了手,恢复平淡的模样。
走廊的光线昏暗,半缕蜿蜒落在顾子风坚硬的下颌线处,如黑夜的海平线,变幻莫测。
他问,“我能做什么?”
“陪伴,呵护,你的Omega需要你的关心,抽时间出来,陪他散散步,逛逛街,他或许都能开心好久。”
顾子风回头,隔着玻璃窗看见岑溪背对着他,在上药时疼的一抽一抽动的模样,瘦削的肩膀颤动着,无助地像羽翼未丰的雀鸟。
他收回目光,答了一句“好”。
医生又问道:“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?”
顾子风想起躺在两个墓中间的那个小雪堆,绽放着一朵向日葵。
像太阳一样,张扬在雪中的太阳。
淡声道:“墓园。”
医生皱眉,大半夜跑去墓园找死。
他看向沉默的Alpha,低声说了句“胡闹!”
顾子风也觉得胡闹。
这像极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。
……胡闹。
岑溪闭了闭眼眸。
浓烈的信息素让他的腺体滚烫起来,手掌搭在后颈处,能感受到它剧烈的跳动。
如脉搏一般。
顾子风眼神深了几分,“你的发热……又来了。”
岑溪睁眼,看着逐渐模糊的天花板。
他不能抵御身体的本能,还会义无反顾地去爱、去迎合顾子风。
这个世界,对Omega真的很不友好。
一旦被永久标记,只能被动地爱着自己的Alpha。
*
发热期大约三天。
两个人荒唐了三天。
岑溪清醒是在晚上,顾子风见他醒了,端来一碗补身体的汤药,道:“累坏了吧……喝吧。”
汤热气腾腾,喝下去暖胃暖身。
每次做完,顾子风都会让他喝。
岑溪看着满屋的狼藉,想起沉沦之前他们还大吵了一架。
他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,穿上鞋,翻身下床,拒绝道:“我不用了……”
说着,岑溪瞥了一眼刚刚洗完澡半露胸膛的顾子风,冷道:“顾总要解决的不止我一个人的发热期,汤还是留着自己喝吧,补补身体。”
顾子风的脸黑了下来。
他镇定道:“岑溪,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岑溪握了握拳,如果不是顾子风把他的抑制剂扔了,他也不会需要顾子风。
他偏过头,把已经打得稀巴烂的门又砸了一遍,外面的佣人表面上是自己在干自己的活儿,实际上都支棱起耳朵。
听这对夫夫吵架。
岑溪的脚底板还有些痛,但三天都在床上,没走过路,吃饭也是被顾子风抱着的,所以恢复得还不错。
他透过破碎的门,看着顾子风,就像在看他们现在千疮百孔,岌岌可危的婚姻一样。
“顾子风,随便你怎么办吧……”
“反正我以后,都不需要你了,你也不用推掉工作,来解决我的发热期。”
顾子风放下参汤,站在凌乱中,看向岑溪那双表面坚定的眼眸,明明深层是在害怕,但在故作坚强。
如同温室里的花朵,明明需要玻璃罩挡风遮雨,但拼命的将温室弄出一个洞,让外面的风雨吹进来,把自己柔嫩的花瓣摧残凋零,然后顶着这些可笑的,感动自己的伤口,对玻璃罩说:
“看,我能经受住风雨!”
但实际上,他的根还深扎在温室的土壤中,小苍兰只敢把头探出去,但根不会挪动半分。
顾子风和岑溪在一起四年,他最了解岑溪。
他是岑溪的温度,水源,阳光,养分和土壤,娇花因为这些会开得漂亮灿烂。
同样,娇花也不能失去他。
因为岑溪没了他,会死。
顾子风对他们的感情有一种天然的笃定。
他确信以及肯定,岑溪不会离开他,顶多闹闹脾气罢了。
顾子风将睡衣拉拢,稍微走进了些,沐浴露的香气仍然是蔷薇的。
他劝诫道:“奉劝你不要随便用外面的药店卖的抑制剂,它们不一定安全,小心你自己的腺体受伤。”
岑溪胸膛微微起伏,他忽而低笑一声,问道:“那你会舍得胥珂用抑制剂吗?”
顾子风闻言皱眉,他不喜欢岑溪在他面前提起胥珂。
只要一提起,就像个炸弹,把两个人炸的遍体鳞伤。
“他没有Alpha,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用抑制剂,那是他选择,与我无关。”
岑溪冷眼道:“意思就是,你会临时标记他吗?”
“够了!”
顾子风听到岑溪步步紧逼的诘问,将台上的汤猛地甩飞,和地毯,满地的衣服混合在一起,凌乱不堪。
为什么岑溪总是要和他闹。
之前那些衣服,香水,饰品不也用得好好的吗?
为什么要闹?
顾子风不理解情绪化,易敏感的Omega,他只觉得离谱和无理取闹。
岑溪被顾子风吓了大跳,他想起几天前那个扇得他脑袋半天没反应过来的巴掌,下意识的地偏过头抬手格挡。
他浑身颤抖着,抬手时露出手腕间的红痕。
顾子风注意到岑溪这个动作,唇瓣蠕动,最后想说的话到嘴边兜兜转转,换成了:“岑岑,你为什么不听话了,你怎么变了?”
岑溪沉默半晌,回道:“不是我变了……是你变了。”
他意识到顾子风不会再打他,就踩着拖鞋,慢吞吞地下楼去,在玄关架上拿了一件中长款的淡黄色羽绒服,动作有碍地穿上。
管家生怕两个人吵架,闹一个离家出走,不放心地走过来问:“岑少爷,您要去哪儿?”
岑溪换上鞋,冷冷道:“出去吹吹冷风,降火!”
顾子风走出房门,站在二楼围栏上,看着岑溪拉开门,顶着风走了出去。
他提醒道:“今晚有强降雪,你出去是要当冻死骨吗?”
岑溪片刻都不想和顾子风待在一块儿,他顺着话头道:“冷死我最好了,这样你可以把你的白月光风风光光迎进门了!”
这话说得太大声,信息太明确。
立刻,所有还在客厅的佣人退去,都表示自己没听到,没看到。
顾子风欲言又止。
未张口,岑溪就已经换好衣服,“砰”地一下,摔门而出。
家里的东西最近被砸坏的家具物品已经够多了。
再加一道大门也无所谓了。
管家走上楼,看见房间里被洒得到处都是的汤水,摇摇头,倾身过来担忧道:“顾先生,岑少爷这次没喝药……”
顾子风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用力,他看着那道还在一晃一晃的门,疲惫道:“没事,喝了那么多年了,一次不喝也没事。”
“医生也说过喝的时间久了,以后就不用喝了。”
顾子风回头,看着乱七八糟的主卧,又道:“让他们进来把这些收拾了吧,还有,铺上新的地毯。”
否则以后岑溪睡觉掉地上,又得受伤。
“是。”
管家一一应下。
顾子风揉着头,往客房走去。
临到开门,他不放心地补充道:“对了,给他留门,他如果回来了,没进我睡的房间,你记得来告诉我一声。”
“好的,先生。”
管家面带笑容答应道。
这两个人,明明互相关心对方的。
却又总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。
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
My Wliderness has made
我本可以忍受黑暗
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
然而阳光已使我荒凉
成为更新的荒凉。
顾子风看着眼眶微红的岑溪,小Omega楚楚可怜,在认真表达对自己的看法。
医院的走廊在尽头开着窗,春天的夜晚依旧寒凉,甚至有种本该繁花似锦的萧条。
他刚刚跑过来出了汗,现在一阵风吹过来,吹得他背后凉飕飕的。
最近得风寒的人很多,顾子风将放在臂弯的衣服拿出来,本想给自己套上,却发现自己出门太急了,拿成了岑溪的为数不多的西装外套。
岑溪身上的衣服不厚,原本精心挑选的衣服被内侧沾染了血,岑溪将它卷了进去,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暗色的花纹。
顾子风弯身将衣服搭在岑溪的肩头。
岑溪的肩膀又瘦又薄,衣服撑不住,直往下面滑。
顾子风干脆就用两只手指抓住,半弯着身站在岑溪面前。
他们两个的距离忽然近了许多。
温热的呼吸从口鼻间呼吸出来,灼烈地纠缠在一起。
顾子风看着这样的岑溪,不由得解释道:“对不起,今天突发事件,所以没能赴约。”
“我的确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,胥珂是公司未来的代言人,他在国外有很高的人气,但是今天他的发热期突然到了,而我是他以前的同学,有昔日的同学情分在,所以我送他去了医院。信息素是不小心染上的,我和他从来没有过界的行为。岑岑……”
顾子风的声音放软,又低又撩地缠上来:“你是吃醋了吗?”
Alpha的解释让紧绷的岑溪怔然,他所期待的雪松信息素像凝结成了实质,慢慢地向他后方的腺体探去。
带着安抚意味,呼噜呼噜给炸毛的猫顺毛。
岑溪不满足地看着顾子风,走廊人来人往。
他摇了摇头,不回答顾子风的问题。
Omega还是如顾子风想当然地那般好哄,他轻声道:“来,我们先回家,晚上冷,别感冒了,好不好?”
岑溪很喜欢顾子风问的“好不好”。
有商有量的温柔,又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,岑溪再次沦陷。
他挣扎着想从信息素的控制里去看自己的情感,但是不行,信息素是必需品,他无法跳脱出来。
岑溪拉住披在自己身上温暖的衣服,垂下了眸,抓住衣角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着白。
他想,再给顾子风一次机会。
真的是最后一次了……
顾子风见人稳定了,像上次在医院那样发问:“要背还是抱?”
不想要背,也不想要抱。
岑溪从座椅上站起来,他抿唇,拒绝道:“要你离我远一点……”
顾子风:“……”
岑溪走路一瘸一拐的,因为小腿也受了伤。
今年水逆,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。
顾子风追上去,巧妙地用着自己的信息素,很淡,但足够暧昧,在外面,像偷偷牵着手的早、恋学生,有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缠绵。
他偏头问:“真的不需要我抱吗?”
岑溪:“不需要。”
顾子风:“那信息素呢?”
岑溪顿了一下,这个他需要。
“不能收回去……”
他说的是“不能”,不是“不准”。
“不准”是命令,“不能”是自己的诉求。
岑溪需要顾子风的信息素,时时刻刻,闻不到就会发疯到想死。
岑溪走在前面,一瘸一拐的,面色苍白,每一步都会拉着腿上的强硬的割伤疼,像从海洋里化出双腿的人鱼公主,赤脚走在陆地上时,疼痛如刀尖上跳舞。
“好。”
岑溪还是和曾经一样听话。
他又坐回位置,按压着胃部的不适,给自己加餐。
早知道不给自己煮这么多了。
浪费粮食又连累自己。
等收拾好碗筷走进房间,顾子风的搂住他柔软的腰肢,把衣袍往上撩时。
岑溪才反应过来“消食运动”是什么意思。
他偏过头,躲过顾子风狂风暴雨般的吻,将自己被扒掉的睡裤提起来,表情淡然地问:“先生,你不是今晚想早点睡吗?”
以前顾子风很少会在发热期以外的时间碰自己。
现在,岑溪不想要了。
顾子风呼吸重了几分,指尖扯下岑溪的抑制贴,他眼尾微红,道:“现在才晚上八点,我们可以……”
“是你的易感期到了吗?”岑溪深吸一口气,紧紧拽住自己胸前的衣衫,他眸光微冷,像房檐上反射阳光的冰棱。
顾子风怔然一瞬,收回了手,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“那我不想做。”岑溪就着被压在身下的姿势,身体往前倾,将床头的灯关灭。
房间陷入昏暗,只有窗外莹莹的光火,淡得几乎不能视物,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脸部轮廓。
寂静之中,只剩下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。
宜城的天气越来越闷,闷得人心头烦躁。
岑溪几乎是陷入失眠的困顿之中,讽刺的又是,他不想让顾子风碰他,但没有顾子风的信息素,他会发疯。
发疯到想死。
他想把所有的抑制剂注入腺、体中,又不得不为别的考虑。
只能在半夜,悄悄地爬起来,咽下一片一片的药剂。
抑郁症和激素紊乱的药真的好多好多,岑溪吃得口腔中尽是苦涩。
冰冷的药片囤积在腹部,压得他胃部冰凉沉重,像有一块石头疯狂地往下坠。
他卧在床边,疼得脸色发白,身形颤抖。
想要去抱抱熟睡中的Alpha,却总是害怕被推开。
只能偷偷地,拽着衣袍的一角,像小偷一样轻嗅着顾子风在睡梦中无意识的释放的信息素。
他睡眠不好,精神也愈发不稳定。
好在有药,让他外表看着像一个正常人。
内里却已经腐烂发臭,像一汪死水,微澜不起。
就算有人发现,也只会一直沉寂地死去。
岑溪强迫自己吃进去的饭菜,不过片刻,因为药物原因,难受得吐了个干干净净。
他越来越瘦,身形单薄得如同纸片,风一吹就散了。
早上醒来,顾子风没有再理会昨晚的被拒,看着岑溪死气沉沉的模样。
冷声道:“多吃点,这么瘦,是想告诉别人,我顾家故意虐待Omega么?”
这话一个字一个字如千钧落在心头。
砸得人鲜血淋漓。
是他不想吃饭吗?
是他的原因吗!
岑溪沉默地听着顾子风类似于指责的话,终于忍不住厉声道:“那你去找胥珂,别在我面前晃!”
小苍兰开始咬人了。
一点也不温顺乖巧。
顾子风深邃的眉眼冷了几分,他看着餐桌上被就近掀翻的饭菜,道:“岑溪,是不是这四年我事事没束缚你,你就忘了你本来的身份了?”
本来的身份……
岑溪看着顾子风英俊的脸庞,却越来越觉得陌生。
他表情空茫一瞬,心脏像铅块在胸膛坠着,又冷又硬,几乎要掉下来。
让他遍体鳞伤。
他咬着腮帮子内侧的肉,声线颤抖道:“是啊,我原来的身份是什么……是你顾子风明媒正娶的妻子,还是一个无人想要的孤儿?”
岑溪下午把别墅里所有跟蔷薇花有关的东西都撤了。
甚至把别墅栅栏上缠绕的多花蔷薇也给拔了,准备开年种一簇木棉花或者是微型月季。
要开满满一墙,像过年的烟花一样,一簇簇,一丛丛,灿烂耀眼。
把蔷薇花比下去。
衣服岑溪打算等腿好了,去商场挑自己合适的,先委屈自己穿着这些胥珂风格的衣服。
顾子风回来时,正好看到墙外白雪上,挖花时翻出来的大堆泥土。
这和别墅的装修格格不入,就像是一件纯白的衬衫上,沾了一滴令人厌恶反感的油渍。
岑溪窝在沙发里正在翻看买什么味道的沐浴露好,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刹车声和开门关门声。
他赶紧爬上轮椅,喜出望外地打开门。
看见铁栅栏外,顾子风下车后,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院子,去看他精心堆的小雪人,而是换了个方向,去后座,温柔地打开了门。
顾子风脸上带着笑,这是岑溪所期盼,却不能轻易得到的笑。
后座的人究竟是谁,会让顾子风能露出如此好看又自然的笑容。
岑溪攥紧手指,心紧张地开始砰砰跳。
这道车门好像是朦胧的迷雾,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物,不知道为什么,岑溪觉得这道门后面,会是万丈深渊,深不见底,让他全身心紧张的深渊。
门开了。
浓稠的晨雾被拨开,岑溪脑子嗡鸣一声。
他被推下去了,掉进了深渊中。
在背后推他的人是顾子风。
——
胥珂得体地低头一笑,默然感谢顾子风绅士的开车门行为。
他站起身,穿着岑溪最为熟悉的焦糖色风衣,内衬是一件保暖的线衣,落落大方,身形清隽,即使是站在风雪中,也高贵地仰着头颅,露出欣长的颈项和柔美的颈部线条。
真迹到场,赝品黯然失色。
岑溪坐在轮椅上,像个断了脚的丑小鸭,飞也飞不起来,翅膀狼狈地扑闪着想要逃离,疯狂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,他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,如同冰雕,僵硬地挺直自己的脊背,想要做无畏的对比。
顾子风是背着身的,而胥珂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岑溪。
他垂眸,站起身时,却粗心地撞到车门框上,顾子风下意识地伸手护住,轻声道:“小心!”
胥珂揉着额头,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眸,漆黑的瞳孔中是抱歉的笑意。
“见笑了。”
顾子风保持距离地退后一步,但指尖却轻触下胥珂那团小小的淤青,道:“是车子设计的原因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,语气顿了顿,突然想起岑溪几次坐这个车,好像也撞过头。
顾子风手往上抬,抚过车框坚硬的线条,声线淡淡,“改天我让助理开去车店改一下,或者是直接换车。”
岑溪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撞过那么多次,也没见顾子风有如此觉悟。
床头柜的边角,也没吩咐别人改过。
岑溪像是绝境中的飞蛾,较起了劲,他转着轮椅到院子里,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微笑,看着两个人站得极近的身形,明知故问道:“这位客人是?”
他在骄傲,他用的是“客人”的称呼,而不是别的。
岑溪是一只警惕的小狮子,龇牙咧嘴地守护自己的领地。
现在,他是顾子风的家人,结了婚的合法夫妻,他在无形中警告胥珂。
你只是个客人。
还是不速之客。
胥珂微微一笑,脸上的淤青让他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美。
顾子风蹙眉,他不明白岑溪明明知道胥珂,还要装傻充愣的行为,但又害怕两个人不顾场合地又吵一架,耐心解释道:“这位是胥珂,我的高中同学,听说你受伤了,想要来看看你。”
看他?
岑溪不由得心中冷哼一声。
他面上带着天真的笑,故作不解地问:“来看我?那一定带了许多补品礼物吧,在哪儿呢?”
胥珂艰难地看向顾子风,面上有些尴尬。
顾子风看向岑溪的目光带了警告的意味,“是临时起意来的,所以没来得及准备。”
有台阶,胥珂就顺着往下走,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地示着弱。
“抱歉啊,岑溪,是我不请自来,来得匆忙,下次我一定准备。”
三言两语,把岑溪塑造成没得到礼物闹脾气的小孩子。
岑溪看向顾子风,发现自己的Alpha没有丝毫向着自己意思,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。
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难过,还是故意不理他的?
岑溪颤动眼睫,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节,弧形的指甲掐出浅浅的印记,他败下阵,落荒而逃。
“没事,心意到了就好。”
弱势方的岑溪丢盔弃甲,转着轮椅,身形落寞地像个被丢掉的布娃娃,在街道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那种。
顾子风心中突然涌上一丝酸涩,很浅很淡,如大漠上的荒烟,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,不容忽视。
但这缕烟又太轻太飘渺,风一吹,就散了。
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岑溪曾在床上惨兮兮地求着他,被撞得疼痛难堪,泪水汪汪地往下掉。
仍然在说:“你以后不要再去见胥珂了,好不好……?”
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狗。
半空中开始飘雪了,顾子风忽然有些冷,他今天确实有失妥帖。
或许,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岑溪的。
胥珂迈动脚步,他不是第一次来别墅,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
别墅很多装潢都变了样子,比如,以顾子风沉稳冷静的性格,是绝对不会允许前院里出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小鸭子的。
但顾子风默认了这些荒诞搞笑,不符合上流的东西的存在。
胥珂浅笑着评价:“岑溪还挺有童真。”
顾子风沉吟,像是附和:“是的,很可爱。”
岑溪走在前面颓丧的头抬了起来。
先生夸他了!
晶莹的雪花落在他毛茸茸的头上,他带着笑,夸张地张大手,“我还堆了两个雪人,你快过来看,是不是很像我们两个?”
他眸光有着期待,如同考了第一名,想得到夸奖的小孩子。
但他的期待并没有被珍惜,反而被打得稀碎。
像一面镜子,落在地面,连同他的自尊,“啪嗒”一下,碎了。
顾子风柔和的脸冷峻下来,漆黑的眼眸带着砭骨的冷意,薄唇紧绷,散发着可怕的寒意。
他看向岑溪时,分明带着他开除无用的下属时的质问和煞气。
而胥珂的脸色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,像是失落,紧紧盯着雪人上那条打得规规整整的领带。
岑溪霎那间,好像什么都明白了,但又陷入了迷茫。
他明白了这条衣柜下的领带的真正来源。
是胥珂送给顾子风的。
迷茫的是,为什么顾子风要用这么骇人的眼神看自己。
他都不先听自己解释……
岑溪前一秒还是一只雀跃的小鸟,下一秒被打入水中,全身羽毛都被打湿。
他颤着身子想要逃避这个困境。
却发现自己身陷囹圄,在自证的怪圈里徘徊。
顾子风安静地坐在床头,手机却一直是亮着的。
他的眼睫往下垂着,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耐心又沉默得多。
「岑溪」:你如果实在忙,就先忙吧,我今天有点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
顾子风干巴巴地回了句:“好。”
岑溪主动结束这次约会,让他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医院里陪胥珂输液。
输完液差不多一个半小时,医生就是同学,他过来抽针,叮嘱道:“胥珂啊,以后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,尽量不要注入这么高浓度的抑制剂,太伤腺体了,再多来几次,你以后就不能释放信息素,还有可能失去做父亲的资格……”
“也多亏子风健步如飞,及时把你送进了医院,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胥珂在公司,是真真切切的工作,准备签订合同,发热期却突然到了,他想坚持到合同签订结束,给自己打抑制剂,但没控制好摄入的量。
晕倒在公司专门给Omaga设立的临时发热冷静室。
顾子风第一时间闻到了白蔷薇的信息素,察觉不对,把人送了过来。
就像当初,胥珂卡了鱼刺,呼吸急促,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来了医院。
胥珂单手捂住手背上的棉签,苍白的脸色浮现淡淡的笑意,低声道:“对不起,让你们担心了,是我自己没有掌控好。”
说着,他还主动调节气氛,开玩笑道:“而且不生孩子还挺好的,这样我就能一直跳舞,不用担心身材走样。”
顾子风听到这句话,想到了岑溪,刚和他在一起,很羞涩的岑溪。
他进行了终身标记。
而他的小Omega眼眶通红地看着他,眼睛湿漉漉的,像潮湿的苔藓,雨中的石榴花,两条腿挂在他的腰间,害怕地问:“会不会……”
岑溪怕疼。
他说他看过视频,每一个Omega父亲或者母亲都很痛苦。
但是他又很期待,他希望他和顾子风,和自己最爱的先生有一个爱情的结晶。
顾子风轻柔地吻掉岑溪深红眼尾处的泪水,把汗涔涔的人儿捞起来,轻声道:“没事的,先生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再后来,他让管家准备了养身的汤。
岑溪毫不怀疑地喝了四年。
一个不能生育的Omega有可能被社会诟病,身体信息素的原因会让他对自己的Alpha更加依赖,除了发热期情绪不稳定会闹闹脾气,其余时候,简直言听计从,乖顺得像被驯服的宠物,挥之即去,召之即来。
同学对胥珂笑道:“你的腺体很优质,等级也高,如果有个宝宝,一定会跟你一样漂亮优秀。”
“谢谢。”手背上的血珠没有再沁出来,胥珂将沾了血的棉签扔进医疗废弃物垃圾桶。
在听到自己有强大的生育能力时,他淡色的瞳仁有意无意地拂过顾子风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如果不是顾家没有能掣肘住顾子风的长辈,以岑溪四年都没动静的肚子,早就被勒令离婚了吧……
胥珂嘴角勾起略微嘲讽的弧度,一瞬,又恢复原样。
他还记得今天是子风的结婚纪念日,岑溪那天晚上和顾子风约定好了的。
现在仅仅因为他的晕倒,就搅黄了。
这是不是也说明,在顾子风心中,自己比岑溪重要。
……
两人走出医院,在微风中准备离别,胥珂细长的眸子看过来,看见顾子风的手指一直保持着捏紧手机的姿势,一直按着音量键上键。
这样如果有人发消息过来,微信会“叮咚”一声,连带着四四方方的手机都会振动,像是紧张的心跳声。
不过,手机很安静,里面承载的网络内容千变万化,但聊天框里的人不会变。
还是很安静,顾子风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失落。
好像自己每天都看得到的落日,突然下起雨,他只能感觉天色一寸一寸变暗,却看不到大气层上方的太阳坠落。
这样的消失是悄无声息的。
胥珂凑上来,淡淡的白蔷薇信息素猝然靠近,他还在发热期,不过现在被压制住了,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暂时发烧的病人。
他问:“风哥,这里离我家很近,去我家坐坐吗?”
“以前你经常来我家做做作业的……”
胥珂冷淡的表情因为情欲变得多情,惹人想入非非,每个Omega在发热期都是脆弱的,他委屈的模样,打破了天上月光的清冷。
顾子风深吸一口气。
以前是做作业。
现在跟一个发、情的Omega回去,情况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。
他对胥珂从来没有那种想法,或者说,他会觉得那种想法会是一种罪恶的玷污。
胥珂一直活在他的回忆里,善良,天真又高傲,是名副其实,在水草丰茂的沼泽地栖息的天鹅。
但现在,梦如此近,顾子风怯懦了。
他拒绝道:“就不打扰了,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,合同签约的后续我会通知你的。”
顾子风后退一步,和胥珂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。
他在医院走廊站了很久,才把身上的白蔷薇信息素吹掉。
他不想现在又染上。
家里的那个……还会吃醋的。
上次发热期的事情,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
胥珂站定在原地,他又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白月光,冷冷清清地看着顾子风。
他一动不动,被顾子风放回了神龛,心性纯然,毫无杂念地供放在高台之上。
胥珂淡然一笑,仿佛刚刚邀请被拒尴尬的人不是他。
“今天还是谢谢你,那我先回去了,再见。”
顾子风微微颔首,矜贵高大,冷硬沉默,站在十字路口,和后面高楼大厦的阴影连成一片,让人不寒而栗。
胥珂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。
他的背影孤单脆弱。
顾子风在这一刻,发现胥珂像岑溪。
是的,是胥珂像岑溪,不是岑溪像胥珂。
手机微信在空旷的街头发出响声,突兀地像葬礼上的烟火,不合时宜而且吵闹。
顾子风点开刺眼的小红点。
岑溪的消息。
「岑溪」:今晚我不回家了,出餐厅碰到了大学同学,是Omega,我和他一起。
顾子风身形微动,从黑暗中走出来,路灯落在他冷峻的脸上。
他往前走了几步,那里更好等车来。
挪动脚步,站在另一盏路灯下。
顾子风忽然发现,自己头顶的路灯坏了。
白天从这儿路过,根本不知道这盏灯是坏的。
因为白天,不需要,所以不在意……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