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悔婚当日,清冷权臣求我别始乱终弃宁芙宗肆结局+番外小说

柳程安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“是我的疏忽,表哥一向是最不在意这些舞姬的,便是我府上那大小胡姬,也未能入表哥的眼。”六皇子道。在六皇子看来,宗铎是木头脑袋,没对男女之事开窍,而宗肆则是什么都懂,但是兴趣不大,他的野心皆在权势上。不过,宣王府是他母妃的娘家,对于宣王府势力日渐手眼通天,六皇子自是乐见其成的。“我替你寻来大小胡姬,并不是为了让你取乐。”宗肆淡淡道。“表哥,这公事和私事,有时不分你我。”六皇子浅声笑道,又喊来侍从,道,“去,打听打听这批舞姬里的美人。”宗肆再次朝宁裕看去,却见陆行之看得也是那处,嘴角漫不经心地冷冷勾起,却稍纵即逝。.宁芙回了后台,眼疾手快地换回了自己的衣物,便去了卫子漪的帐子。“阿芙,这次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。”卫子漪迎上来,握住她的手,...

主角:宁芙宗肆   更新:2025-02-24 22:41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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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芙宗肆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悔婚当日,清冷权臣求我别始乱终弃宁芙宗肆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柳程安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是我的疏忽,表哥一向是最不在意这些舞姬的,便是我府上那大小胡姬,也未能入表哥的眼。”六皇子道。在六皇子看来,宗铎是木头脑袋,没对男女之事开窍,而宗肆则是什么都懂,但是兴趣不大,他的野心皆在权势上。不过,宣王府是他母妃的娘家,对于宣王府势力日渐手眼通天,六皇子自是乐见其成的。“我替你寻来大小胡姬,并不是为了让你取乐。”宗肆淡淡道。“表哥,这公事和私事,有时不分你我。”六皇子浅声笑道,又喊来侍从,道,“去,打听打听这批舞姬里的美人。”宗肆再次朝宁裕看去,却见陆行之看得也是那处,嘴角漫不经心地冷冷勾起,却稍纵即逝。.宁芙回了后台,眼疾手快地换回了自己的衣物,便去了卫子漪的帐子。“阿芙,这次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。”卫子漪迎上来,握住她的手,...

《悔婚当日,清冷权臣求我别始乱终弃宁芙宗肆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
“是我的疏忽,表哥一向是最不在意这些舞姬的,便是我府上那大小胡姬,也未能入表哥的眼。”

六皇子道。

在六皇子看来,宗铎是木头脑袋,没对男女之事开窍,而宗肆则是什么都懂,但是兴趣不大,他的野心皆在权势上。

不过,宣王府是他母妃的娘家,对于宣王府势力日渐手眼通天,六皇子自是乐见其成的。

“我替你寻来大小胡姬,并不是为了让你取乐。”

宗肆淡淡道。

“表哥,这公事和私事,有时不分你我。”

六皇子浅声笑道,又喊来侍从,道,“去,打听打听这批舞姬里的美人。”

宗肆再次朝宁裕看去,却见陆行之看得也是那处,嘴角漫不经心地冷冷勾起,却稍纵即逝。

.宁芙回了后台,眼疾手快地换回了自己的衣物,便去了卫子漪的帐子。

“阿芙,这次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。”

卫子漪迎上来,握住她的手,到这会儿,她也依旧是心有余悸,悬着的心得以放下,忍不住痛哭起来。

宁芙紧紧拥住她,替她拂去眼泪:“卫姐姐,你知道的,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,我不希望你出事。”

“从今以后,姐姐这条命就是你的,你若有事,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帮你。”

卫子漪发誓道。

宁芙隐隐感受到,她们的关系比起以往,羁绊更深了些,让她有些欣喜,也有些动容。

“卫姐姐,如果有人来问舞姬的事,你找个身形与我差不多的搪塞过去。”

不是白日,看得肯定也不真切。

卫子漪也知道她这次太出彩了,别人又只当是个舞姬,定是有人要打她主意的:“你放心,不会猜到你身上的。”

宁芙在心里苦笑,已经有人认出来了。

她没再去宴会,虽知道出事概率不大,这一夜却还是一直在想会不会弄得人尽皆知,若是所有人都知晓了,她又该如何保全国公府的名声。

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,国公府与卫府如今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关系,卫府要是出了“有损国格”这事,卫姐姐便是死罪,国公府也难以幸免,父亲、大伯以及两位兄长的仕途也会受到牵连,影响比她名声受损还要大。

这想得她睡不着。

第二天,便有些病了。

随行太医替她把了脉,说她是心忧成疾,加之身子骨弱,染上了风寒。

卫子漪便也未出去玩,尽心尽力地贴身照顾她。

不过听闻大伙去打猎,很有意思,可惜她与宁芙都去不成了。

“你猜得不错,来打探舞姬的人很多,不过都被我打发了。”

卫子漪道。

宁芙恹恹的,提不起劲。

卫子漪想到什么,又道:“对了,方才碰到世子了,问了你的情况。”

宁芙一听见宗肆,便有些杯弓蛇影:“只问了我的情况么?”

“问你身体可有好些,便没其他的了。”

宁芙不知他突然问起自己,是在打什么算盘,如今只能静观其变。

晚些时候,宁裕来看她,一同来的还有陆行之。

宁芙理应是不该见外男的,不过兄长也在,倒也无妨。

“大哥,陆公子。”

她招呼道。

“这次临行前,婶娘叮嘱我要照顾好你,眼下你却生病了,回去都不知该如何跟婶娘交代。”

宁裕叹了口气。

宁芙笑起来:“过两日我便好了,大哥别担心,到时候还要练骑射呢,到时候还要麻烦陆公子。”

她说着,看向眼陆行之,他的表情很淡,她从没见他这样冷淡过。

“不麻烦。”

注意到她的视线,他淡淡道。

宁芙便也没再说话。

上一辈子她在宗肆那是受惯了这样的冷遇的,已经提不起热情了。

两天后,她好些了,去马场时,老远就看见陆行之坐在岩石旁,不知是不是在等她。

因为他的冷淡,所以宁芙没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有练习骑马的打算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几天都在。

“陆公子。”

宁芙走过去。

陆行之站起来,拂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:“四姑娘。”

“这几天你都在么?”

她问。

他看了看她,微微颔首。

宁芙有些心软了,热情了些,愧疚道:“我该告诉你什么时候来的,害你白白等我,对不住。”

他似乎是不在意,开始教她骑马,教得倒是用心,他也很有水平,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足之处。

只是语气不冷不热,话也不多,她问他才答几句。

宁芙又有些不愉快了,快嘴道:“陆公子你这样,很像一个人。”

陆行之回头看了看她,平静问:“像谁?”

宁芙垂眸,却没有说话。

像宗肆,不是现在的宗肆,是像她的夫君宗肆。

“陆公子,这几天我哪里做得不好,你不妨直说。”

宁芙想了想,道,“我之前与你接触过,知道你并非这样冷淡的性格,而我并不喜欢他人对我爱答不理,有些伤人。”

陆行之顿了顿,道:“宁四姑娘那日,也在舞姬之中吧?”

说起这事,宁芙的姿态便矮了一截,如同被人捉住了把柄。

“舞姬事宜由卫姑娘负责,想来大概是卫姑娘出了事,但宁四姑娘不该那么冒险。”

陆行之道。

“这事我也后怕,日后肯定会更谨慎,还请陆公子替我保密。”

宁芙恳求道。

陆行之皱眉道:“宁四姑娘的事,我自是不会往外说的。”

她的骑术不差,在熟悉了两日之后,便找到了感觉,陆行之毕竟是外男,多数时候她还是自己练。

宁芙有时也能碰到谢茹宜和宗肆一起,世子不是个热心肠的,平日里又繁忙,找他指点骑术的不在少数,不过他却只答应了指点谢茹宜。

不过两人之间距离并不近。

谢茹宜矜持,世子谨慎,两人都是最顾及男女大防之人,不会落人话柄。

宁芙也在刻意地避开他们。

只是有时反而过犹不及。

这一日宁芙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。

晨间山间烟雾缭绕,恍若仙境。

宁芙牵着马,已是准备开始练习了,又暗自感慨,都夸她骑术箭术进步快,殊不知她是笨鸟先飞,背后比寻常人要努力许多。

在离湖边百米之外,她放开马绳,打算让马儿吃会儿草。

抬眼远望间,不料却看见宗肆上半身光着,宽肩蜂腰,显然是刚刚洗完澡。

好一个出水芙蓉,郎艳独绝,世间恐难再寻。

狩猎之处偏远,不如京中便利,人力也不足,热水都是先紧着女君洗漱,男子多半都是挑个没人的时辰来湖中解决。

宗肆穿上劲装,掩去了春光,系着腰带。

宁芙屏住呼吸,眼下却是将她架起来的境地,她看了宗肆的身子,眼下又是孤男寡女,坏的是她的名节。

下一刻,马蹄不合时宜地踏踏走动。

宗肆闻声回过头。

这个回眸更是俊俏得心惊肉跳,清贵端凝下居然显出些许妖媚,只眼神锐利而又冷淡。


宁芙这一番表态,让敬文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:“那你今日碰上朕,也算凑巧了。”

宁芙在心里斟酌了一番,光是愿意跟公主比试还不行,自己肯定比不过马背上长大的北齐公主,她还得确保自己输了,敬文帝不会责罚她。

想到这,她看了眼宁裕。

宁裕心领神会,走上前跪在敬文帝面前请罪道:“圣上,家妹认真学骑射不过十余日,前阵子又重病在床,臣担心家妹安全。”

宁芙心中生出几分不好意思,实际上,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,认真学骑射可不止学了十几天。

不过眼下,却是需要宁裕出来说这番话的,她若输了,也是学习时日短和身子弱的缘由,而不是国公府女君不行、大燕女君不行,输也输得情有可原,不至于丢大燕的脸。

宁芙则看着敬文帝道:“表舅,我向来敬仰擅长骑射的女子,如今的机会千载难逢,与公主比试时,我会注意安全的。”

敬文帝心中的不耐,已逐渐化开,倒真带上了几分和蔼:“你这丫头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罢了,既然是难得的机会,就好好跟公主请教请教。”

宁芙放下心来,敬文帝用上“请教”二字,便是认定她不如公主,也就是不在乎她输赢了。

宁裕还想说话,敬文帝摆摆手,道:“朕跟你保证,你妹妹不会受伤分毫。

琎逐,四姑娘与你也算同门,就由你负责保护四姑娘周全。”

琎逐是宗肆的字。

“臣遵旨。”

宗肆起身抱拳道。

宁裕见状,也不再说什么,退回了原位。

宁芙朝北齐公主道:“公主的骑射之术精妙绝伦,在大燕也是人尽皆知,我的骑射是远远不如公主的,还望公主不要嫌弃。”

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倾慕。

宁芙想与公主比试的心虽不真,可崇拜公主的心,却比真金还真,因此她的话,并不让人觉得虚伪。

北齐公主一开始,确实是想挫挫大燕女君的傲气。

可宁芙这番真诚的吹捧,她很受用,爽朗道:“人人都是从不会练到会的,我小时候骑马也被兄长嘲笑过骑术差,放心吧,我岂是那样无礼之人。”

骑术与箭术,是分开比试的,先比的是箭术。

公主的弓,弓身约半人长,两侧镶嵌着北齐王室图腾,弓弦粗而紧绷,形如月牙,厚重且有力量感,此类弓往常多为男子所用,女子要成熟使用此类弓箭,并非易事。

宁芙的弓相比之则要小巧精美许多,弓臂质地细腻、纹路分明,呈漂亮的暗红色,弓背处镶嵌着墨翠玉石,懂行的人,一看便知这是柄好弓。

六皇子似笑非笑惋惜道:“倒是暴殄天物了。”

在六皇子看来,宁芙这样一个皓若凝雪的娇女子,箭术自然好不到哪去。

这样的好弓,落在一个不会骑射的女君手里,可不就是暴殄天物?

擂鼓隆隆,比试开始了。

公主面色冷静,左手持弓,右手拉弦,一箭射出,狠决果断,箭矢分毫不差落入青铜杯盏,因巨大的力量余韵,杯盏猛烈晃动着。

众人忍不住鼓起掌来。

“好!”

同行的北齐使者更是自豪地叫好道。

宁芙暗自赞叹,便是男子,多数也达不到如此水准。

她今日是必输无疑,不过她是知道自己的水准的,不会输得太难看,毕竟也算是宗肆亲自教出来的学生,师傅是顶级的,学生自然差不到哪去。

宁芙的力气不如北齐公主,不过技巧和准头一点也不差,第一箭虽未射入杯盏,却也是擦着杯沿而过,只差一点。

她是知道自己的斤两,对其他人而言,则是意料之外了。

加之她的准头虽差些,可箭术的观赏性,却是极高的。

敬文帝忍不住称赞笑道:“看来低估国公府这女娃了,十余日能有这水准,是个极有天赋的。”

六皇子挑了挑眉,生出了几抹兴味,想练好箭术,是极辛苦之事,这小女君倒是反差感十足,看似养尊处优,却挺能吃苦。

而宗肆虽意外,却一眼看出宁芙的箭术,绝非十余日能学出来,教她的人,显然花了不少心思,耐心也足,否则宁四姑娘的优势难以发挥到如此地步。

只是在看第二箭时,他不自觉蹙了下眉,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。

宁四姑娘借巧劲的招数,并非出自观阳先生,分明是宗肆自己钻研出的技巧。

除他以外,无人知晓,她又是从何处学来的?

宗肆不禁地揉了揉眉心。

宁四姑娘自然无法在他身边安插眼线,可她的外祖母康阳长公主,就未必了。

若真有此事,康阳公主府必定是想插手皇储之事,就不得不提防了。

.箭术比试一人十箭,公主入杯六箭,宁芙前几箭落空,只进一箭,在后几箭找到了感觉,连接进了两箭,共中三箭,虽输给了公主,但也虽败犹荣了。

敬文帝自是喜不自胜,一连说了三个“好”。

“宁姑娘真是让人惊喜。”

公主笑道。

这场比试,比她以为的要有趣味很多。

宁芙佩服道:“公主才叫我大开眼界,比男子都厉害。”

真是巾帼不让须眉。

“我开始期待一会儿的骑术比试了。”

公主道。

被公主认可,也算是喜事一桩了,宁芙心里高兴极了,只是在看见不远处,宗肆有些阴冷的探究神色时,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,笑意浅了些。

但随即想到陆行之与他都师从观阳先生,即便他察觉些什么,她也有陆行之这个挡箭牌,便没有放在心上。

之后的骑术,宁芙表现得也不差。

她身段纤细,上马后,众人才明白她原来是静若处子,动若脱兔,扬鞭时洒脱飒爽却又比男子多了几分柔美,一骑飘飘似神女下凡。

六皇子孟泽,只觉全身血液沸腾,喝了一盏凉茶,才压下去了燥热,这一次秋猎,也素了半月了,他才如此禁不起撩拨,除了这次,还有前一阵的舞姬,也让他在夜间动了些心思。

孟泽原先打算将舞姬带回府,只是后来找到那舞姬,却觉得她再普通不过,丝毫没有那日跳舞时给他的惊艳,就不了了之了。

有宗肆保驾护航,整场比试并未出任何意外。

两人比的是驭马之术,宁芙虽依旧未能赢过公主,表现却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。

敬文帝笑道:“公主果然名不虚传,阿芙也值得褒奖,两人都该赏。”

圣上钦赐,已是莫大的荣耀。

宁芙欢喜道:“谢谢表舅。”

公主也道:“谢圣上。”

敬文帝又对陆行之道:“行之,你这教学有些水平,看来日后宫中的皇子公主,也得请你去提点提点。”

“圣上谬赞。”

陆行之不卑不亢道。

宁芙看了他一眼,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。

她倒是觉得教授皇子公主们骑射不错,日后若是能升上太子少师,也算好官职了,稳定又不至于忙碌,还得人尊敬。

宁芙又找了找兄长与卫子漪的身影,见他们都松了口气,也安心了下来。

与公主的这一次比试,宁芙也算是出了风头。

她原先还能在不起眼的角落找自在,现在却被人关注着,言行都得更谨慎,加上公主点名要她相伴,她与陆行之也便没了见面的机会。

否则宁芙倒是想听听,他这样话少的人,会如何夸奖她。

陪同公主外出游玩,她也会教宁芙一些骑术技巧,宁芙受益匪浅。

这日两人爬到山尖时,公主铺开了带来的毯子,摆上了糕点,打算再此休息一番。

“你可有订下婚约?”

公主好奇问她。

宁芙摇摇头:“尚未。”

公主来了劲,凑近她:“你心仪之人,可是那陆公子?

我看他那模样,倒是个能让你快活的,看似挺淡泊一人,不过到了床上肯定是个耍狠的。”

公主大胆奔放,若不是宁芙骨子里是个嫁过人的妇人,恐怕难以招架。

宁芙摸了摸鼻子,这话她一个小女君,自是不能回应的。

“你知我为何来大燕找夫婿?”

公主又问。

“为何?”

宁芙也有几分疑惑。

公主意味深长道:“在我们北齐,你们大燕男子在床笫之事上风评更好。

北齐男子虽更魁梧,却是绣花枕头,像世子那样劲腰挺拔的,才是擅长御女之术的。”

宁芙虽清楚公主只是同她玩笑,但想起上一世与宗肆同房的场景,还是不禁脸热。

“带你喝些好东西。”

公主提了提自己带来的酒,“这是北齐供皇室喝的玉浆,以五月妃子笑为底、添之七月仙进奉提味,果子香与酒香都很好的保留了,除了进贡给圣上的,便只有这些了。”

宁芙是不爱喝酒的,大燕女君也极少碰酒,但重活一世,想法就不同了,体验体验又何妨?

是以宁芙欣然接受道:“那便谢过公主了。”

酒是好酒,初入嘴时是新鲜荔枝果子味,如醴泉般甘甜,入喉时则散发淡淡酒味,刺激着味觉,酣畅淋漓。

她从未体会过如此滋味,一连喝了三杯。

宁芙贪了嘴,又无经验,连自己醉了也不自知。

公主豪爽惯了,更是个没分寸的,醉的更是不省人事。

两人在山间是惬意,却急坏了山下的人。

到傍晚时,侍从才发现没了公主与宁芙的身影,吓得脸色惨白,急忙去禀告了此事。

公主丢了,不好声张,敬文帝只暗中吩咐几位公子去寻。

得知宁芙不见踪影,宁裕忧心不已。

六皇子宽慰宁裕道:“四姑娘看着不像没个顾忌的人,公主又会些功夫,自保不成问题,或许就是迷了路。”

宁裕谢过他,却依旧放不下心。

几人商量过后,分头寻找。

宗肆与陆行之沿山而上,后者的担心,并不比宁裕少。

很快出现了两条路,两人一左一右,宗肆正要往右走,却听陆行之道:“要是她们有危险,劳烦世子先救宁四姑娘姑娘。”

这算是大不敬了。

宗肆掀了掀眼皮,没回应。

“若是世子答应我,我愿当世子的幕僚。”

陆行之沉默了一盏茶的时辰,又开口道,“我也是为了世子好,世子听了我的,日后定不会后悔。”

用自己的前程来换一个女子,显然不是理智之举。

宗肆看了他一眼,不过对他而言这是送上门的好事,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
往前复行数百步,山尖处的树木光照充足,也更茂盛,辨路更难。

行走的动静惊了鸟兽,山鸟于山林中不停鸣叫,公主的马匹也被躁动地嘶鸣起来。

宗肆辨别片刻,往马喑的方向走去。

他找到宁芙与公主时,两人睡在毯子上,因为冷,蜷缩在一处,毯子角落的酒坛与小食,横七竖八地躺着,倒是没有深陷危险之中。

宗肆一人,自是无法带两个醉鬼回去,正要离开去寻帮手,却听一声娇弱又茫然的:“郎君。”

回头时,见宁芙坐了起来,头饰虽已凌乱,脸色也有睡久了的压痕,但即便如此,也未影响宁四姑娘的美貌。

宗肆沉思须臾,举着火折子,走到了她面前。

她的酒劲,并未散去,眼神也不清明,眼底盈盈有泪,小小年纪,倒像是有数不清的伤心事。

“你的箭术谁教你的?”

宗肆盯着她,缓缓问道。

眼下倒是能趁机问问此事,当然若不是为了此事,他也并不会上前。

“是你教的。”

宁芙看了他片刻,轻声道。

“我为何会教你?”

他耐着性子引导她往下说。

宁芙咬唇道:“因为你经不住诱惑,想跟我行房。”

宗肆:“......我其实不想学骑射的,就是想找借口,跟你多待一会儿。”

宁芙轻轻拉住他的袖口,委屈倾泻而出,“你每次与我同完房后,都不理我了。”

宗肆揉了揉眉心,抽回被她拉住的衣袖。

这个无情的动作,让宁芙从混沌之中找回了一丝清醒,她声音如同烟雾,被风一吹就散了,几不可闻:“我死了,想必你该是高兴的。”


宗铎被质问得尴尬不已。

他从没被开过男女玩笑,对此很不习惯。

不过木着张脸,倒也瞧不出来。

“我岂是会被美色耽误正事之人,你且放心。”

他正襟危坐道。

宗凝见他如此正色,只好不再揶揄他,心里又暗自将他的无趣吐槽了一番。

宗肆知道他方才碰到宁芙了,不过并未多说什么,宁四姑娘的手段没高到需要他担心的地步。

为了晚上的篝火晚宴,女君们早早就换好了衣物,穿着虽不似平日里华贵绮丽,却也足够别出心裁,全是花了心思的。

宁芙则是一身浅色束身衣,发饰也无任何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,朴素到不能再朴素“整个京城一等一的公子今日都在,你就穿得这般简单?”

卫子漪打量着她。

虽说宁芙天生丽质,可穿这一身,丢在人群中怕是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。

宁芙却是特地为了不惹眼。

上一辈子,订下婚约前,也有一些烂桃花,比如皇城里那位六皇子,如若不是她与宗肆有了婚约,那便有可能被迫嫁给他做侧室。

这次皇子当中,只有六皇子在京城,秋猎他定然是在的,宁芙并不想吸引他的注意。

“卫姐姐,我是来练骑射的,又不是来挑夫君的。”

她笑盈盈道。

“这样也好,太被关注也未必是好事。”

卫子漪道,“一会儿我得去准备舞蹈,空闲了便来找你。

“卫氏女在乐舞上颇有造诣,卫老爷又在礼部当差,负责的正是庆典祭祀一类事宜,每每有外客来访,舞女的编排,皆由卫氏安排,这一次便是由卫子漪负责。

宁芙点点头。

宴会始于酉时。

京城贵女们各人各色,一出现就犹如百花瞬绽,似莲花般濯清莲却不妖的是谢茹宜,如槿花般不羁于春娇俏灵动的是宗凝,犹幽兰般孤傲娇艳的是傅嘉盈。

美人争艳,不胜枚举。

女君们一出现,就在还未有婚约的公子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。

宁裕找了半晌,却没瞧见自家妹妹的身影。

“大哥。”

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。

宁裕低头看了眼,穿着一身浅色束身衣的不是自家妹子又是谁?

虽还是万里挑一的殊色,这身装扮却显得不吸睛,除非特别关注,否则跟侍女也相差无几。

“大哥,明日可否将马匹借我?”

宁芙在他身边坐定。

她只想获得女才子的殊荣,稽林山地势险峻,纵横交错,若是在此处都能练好骑射,射艺、御艺考试取得上等肯定不是问题。

“你不擅长骑术,在这处练会有危险。”

宁裕不赞同道。

宁芙看了眼对面,陆行之端正坐着,正看着自己,眼神专注,似乎又有几分深情,深情到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破碎感。

她对着他粲然一笑,陆行之怔了片刻,随后收回视线,神色虽如常,耳根似乎有些泛红。

宁芙想了想,道:“我是想趁此机会学习,大哥有空替我问问,陆公子愿不愿意教我骑马。”

宁裕是个文官,武术方面并不擅长,在场的公子,找陆行之提点最为方便,一来,他为人正直,不是那类会觊觎女子的登徒子,二来,他的骑射水平听说也很不错。

并且,宁芙也不介意同他接触。

宁裕的心思颇为复杂,道:“陆公子今天还问过我这事,说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,可以去问他。”

宁芙还担心有人先约了他,毕竟陆家放在京城望族中虽不起眼,可陆行之却还是很吸引女君的,眼下听了宁裕的话,放下心来。

敬文帝同北齐公主出现,要再晚些。

敬文帝已年过五十,却未见鬓白,神采奕奕,帝王气势磅礴如山岳,令人敬若神明。

公主五官深邃,与汉人稍有不同,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。

同行的还有宗肆和六皇子,两人是表兄弟,六皇子的生母芸贵妃,是宣王亲妹妹,正得盛宠。

除了皇子们,能在这种场合下伴随皇帝出现的,也只有宗肆了,宣王乃圣上最看重的外戚这一说法,并非空穴来风。

“皇上,大燕的女子果然个个都美得如同天神下凡,教我看得眼花缭乱。”

说话的是北齐公主。

“大燕的公子就不俊俏了?”

敬文帝笑道。

“还不是先见了世子和六皇子,先见了璞玉,其他人虽也英俊潇洒,却也不惊艳了。”

北齐公主说话间看了一眼宗肆,来京城便是他接的她,初见时,便觉得花无其魄,玉无其魅,世子如梅花般清俊孤傲,香在其骨。

“既然觉得朕这侄子是璞玉,不如朕赐你们亲事。”

敬文帝看着宗肆打趣道。

这叫不少人变了脸色。

宁芙知道公主要选夫君,却没料到看中的是宗肆,而谢茹宜的脸色,已有些苍白。

宁芙朝宗肆看去,却见他神态自若,随后一琢磨,明白过来,宣王手握兵权,宣王府世子哪能给外族公主当驸马,敬文帝这不过是试探之语,想试探的恐怕是宗肆对婚事的态度。

敬文帝信任宣王不假,却不希望宣王府野心太大,上位者想看见的往往是臣子内斗,而不是强强联合。

“陛下真的舍得让世子给我当驸马?”

公主却当了真,双眼放光道。

敬文帝笑意不减:“这就得看世子自己的意见了,朕也不好逼迫他。”

公主期待地看向宗肆。

宗肆对敬文帝道:“北地战事虽已平息,一年内却难以安定,父王尚未凯旋而归,臣暂未考虑成家之事。”

宁芙已经猜到,他要搬出宣王来搪塞此事,宣王去年刚打了胜仗,眼下还在北地治理,皇帝自然得给面子。

她又看了眼谢茹宜,宁芙能看出来她的心落了回去。

而北齐公主,坦荡爽朗,并未有被拒绝的黯然神色,道:“世子,你多了解了解我,就能知道我的好了。”

“公主千金之躯,自是翘楚之辈,是我志不在此。”

宗肆态度恭敬地应付道。

敬文帝道:“世子既担忧国事,朕也不好为难他。

大燕优秀的男儿无数,朕定给公主挑一位好夫婿。”

接下来便是歌舞升平的宴会,北齐公主表演了一出北齐剑舞,英姿飒爽,让人忍不住叫好。

宁芙坐在宁裕身边,几乎隐身了,不仅六皇子没有注意到她,心眼子多还讨人厌的宗肆也没有。

不过她也没能安心看完北齐公主的舞剑。

一位侍女悄无声息的凑到了她身边,道:“宁四姑娘,卫姑娘找你。”

宁芙见她眉眼中的急切神色,知道肯定是出事了,便跟着她离开了。

后台,卫子漪一看到她,眼泪都快落下来了,焦急道:“阿芙,我该怎么办呀。”

宁芙道:“卫姐姐,你慢慢说。”

卫子漪定了定神,说清楚了事情原委,原本已经排好了舞,可她疏忽了,只顾及舞好不好看,方才却被一舞姬提醒,舞中的一段“玉体横陈”,在大燕不过是寻常舞姿,在北齐却是禁舞,讽刺其皇室荒淫无渡。

若是在北齐公主面前跳了这一段,对两国产生的影响,卫子漪是万万担待不起的。

“这支舞,怕是不能跳了。”

宁芙冷静道。

卫子漪点点头,道:“我打算换成折腰舞,这些舞姬练得最多,不会出差错,只是......还少了一人。”

宁芙明白她的意思,她确实是会跳折腰舞的,只是女君该端庄自重,这种场合同舞姬跳舞,若是被发现了,有辱名节,会影响国公府。

可卫子漪是宁国公府的准儿媳,若是卫家出事,国公府也得受牵连。

宁芙在心里分析了利弊,加上卫子漪待她也是真心,若不是万不得已,她也不会找上自己。

“卫姐姐,这事你知我知,如果有人问起,你就说我身子不适,在你的帐中休息。”

宁芙道。

卫子漪点点头,吩咐侍女道:“你换上阿芙的衣物,去帐中躺着,如果有人进去,你也别说话,只当是睡着了。”

宁芙去了屏风后,飞快地换好舞裙,舞裙讲究个突出身段,她换好一出来,卫子漪看了一眼,脸就红了。

宁芙由卫子漪带着去了舞姬那,排练了一遍。

为了不让这些舞姬知道她是谁,宁芙戴着面纱,一句话也不说,最后跟着舞姬们一同上了台。

她站的位置并不是最中心,可还是感觉到了无数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。

宁芙看了眼陆行之,他皱着眉。

又看了一眼宗肆,他跟她对视了一会儿,然后视线朝宁裕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看去。

宁芙心里咯噔了一声,冷意直冲天灵感。

只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,乐曲响起,宁芙随之起舞,风姿绰约如梨花,腰似约素,扬袖扭腰时无物能比妖娆。

美色最是惑人,已有不少公子,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了她身上。

舞曲行至一半,宁芙与旁边的舞姬换了位置,堪堪在宗肆的正前方。

对着宗肆扭腰,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,哪怕以前哄着他行房,她也不曾对他这般“搔首弄姿”。

宗肆的视线在她腰上停留了片刻,而后端起酒杯看着她,视线又往她腰上扫了几次,目光平静的小酌。

宁芙戴着面纱,遮掩住了尴尬。

一支舞的时间,对宁芙而言,格外漫长。

一结束,她便急着走人了,无意中却看见六皇子孟泽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,视线更是明晃晃地落在她的胸脯之上。

她最不想接近的,便是这六皇子,离皇权越近的人,越是危险,上一辈子就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苦头,一边瞧不上她,一边又想逼着她当侧室。

宁芙走得飞快。

“礼部的这些舞姬,倒是有些意思。”

六皇子盯着舞姬们离去的背影,心不在焉地说道。

宗肆摩挲着杯盏,并未言语。


宁芙有些吃不准宗肆说这话的意思。

“替你摘了果子,宁四姑娘又想如何报答?”

宗肆清冷的话语中,又显出几分意味深长。

这一句,里头的敲打意味就明显了。

若真是未及笄的小女君,可能不懂,可宁芙已当过人妇,与他在床上都滚过多少回了,哪能不明白他是何意。

他这是认为她想以报答之名,勾宗铎呢。

宁芙内里是个成熟女子,确实有给自己挑一位好夫君的打算,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挑到宣王府头上去。

眼下她得扮演好一位小女君,是以故作听不懂他的深意,一派天真道:“若是替我摘果子,我自会以书画为谢礼报答。

二公子不在,世子能不能帮帮忙?”

要是方才知道伴行的是他,她是绝不会开这个口的,可眼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。

“一会儿自有人给你们送来。”

若她有心思,也该听明白了他的警告。

宗肆目的已达到,便疏远而又不失风度道。

是你们,而不是你,也不知被多少女子倾慕过,才这般谨慎。

可她不会再是其中之一。

“那便谢过世子了。”

宁芙说完就放下了帘子。

片刻后,就有人送了满满一篮洗过的果子过来,宁芙却没了吃果子的心思。

宗凝醒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,见窗外的人变成了宗肆,兴高采烈道:“三哥,谢姐姐穿骑装的模样可好看了。

对了,你替我将这些野果拿去给她吃吧。”

送果子是顺便,为他们创造见面机会才是真。

宗肆看了看分毫未动的果篮,道:“宁四姑娘不吃了?”

“突然没了胃口,世子送去给谢姐姐她们吃吧。”

宁芙客套笑道,心里在暗道不妙,方才还说想吃果子,眼下却动都没动,显得她说谎了一般,可她真是冤枉得很。

宗肆走了以后,没再出现,否则接下来的路,就得如坐针毡了。

“三哥遇上谢姐姐,就把我这个妹妹忘了。”

宗凝吐槽道,不过语气却无责怪。

宁芙也才反应过来,为何宗肆一直没有再回来。

她垂眸,没有言语。

.到了稽林山脚,车马便停了下来,侍卫们开始安营扎寨。

“宁四姑娘。”

宁芙刚下马车,就听见有人喊她。

宁芙抬头,看见陆行之翻身下马,朝她走来。

分明也是十八年纪,她却能从他身上看出成熟男人的韵味,虽然只穿了一身青布衣,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周正俊朗。

熟妇看男人,也不禁是看外表,宁芙觉得他大抵是“踏实”那类,嫁过人,就知晓房中事有多重要了,夫妻可以没感情,却不能不做夫妻之事。

“陆公子。”

宁芙含羞行了个礼。

“采了些野果,不知宁四姑娘可否喜欢。”

陆行之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她,看着她道,“若是不想吃,也不必勉强。”

宁芙其实不想吃了,可不舍得拒绝他,男子长得英俊,女子也会格外怜惜,她笑道:“谢谢陆公子,我正好想吃果子呢。”

她伸手接过,沉甸甸的一袋。

“陆公子是给每个女君都送了么?”

宁芙问。

陆行之摇头,道:“那日四姑娘送我的檀木宣纸我很喜欢,眼下特地来跟四姑娘道声谢。”

言外之意,顺手带了点果子,并未给其他女君。

男女有别,陆行之不好久待,很快就走了。

宁芙开始琢磨起来,他独独给自己送了果子,就算不说喜欢自己,也绝对是有些好感的。

陆家的家室不复杂,陆行之人品也不错,长得又俊俏,如果为人也专一,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成过亲的女子,考虑男人,就现实了许多,家室、品行为先,至于喜欢,那可以培养,只要男子够好,够顾家,女子总会心动的。

宁芙正想着,眼神不经意一扫,就看见宗肆就在不远处,他坐在马上,看了看她手里装着野果的布袋,别有深意的朝她淡然一笑,随后便策马离开了。

这倒显得坐实了她目的不单纯。

宁芙的脸一阵红,一阵白,最后只能当作没看见,以后她与他也不过是形同陌路,他怎样看待她,那都与她毫无瓜葛。

离晚上设宴还有许久,女君们不好太过招摇,便待在帐中闲聊。

“方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,瞧谢姐姐瞧傻了。”

说话的是荣家姑娘。

“整个京城,有哪位男子不心仪谢姐姐?

多少公子都明着暗着想与谢姐姐搭话呢。”

宗凝附和道。

有人好奇道:“若非你家兄长也心仪谢姐姐?”

宗凝笑着看向谢茹宜:“我阿母曾问我三哥,对谢姐姐如何看,兄长说庆国公府的女儿,文采斐然,知书达理,令人钦佩。”

众人有些羡慕,却也知道谢茹宜这样的女子,本就该配最好的,世子选了她,大伙心里才平衡。

“凝妹妹,莫要再打趣我了。

世子清朗如玉,自会有良人相配,婚约如何还得父母做主。”

谢茹宜道,只微红的耳朵,透出了几分女子的娇羞。

“那二公子呢,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又有人问。

宗凝撇嘴道:“我二哥,只知道舞剑耍棍,谁要是欺负我,他提着剑就得去找人家,简直就是个莽夫,我日后的嫂子可有得受的。”

众人笑起来,不过心悦宗铎的人也不少,不开窍的冷面郎君,也别有一番滋味。

宁芙想起自己的兄长来,她的三哥也很好,只是久待关外,似乎都被人遗忘了。

她有点想哥哥了,上一辈子最后一次见他,见到的是他冰冷的尸体。

分明不久之前,他还笑着送她出嫁:“宗肆若是欺负你,三哥便来揍他。

哪天不想在宣王府待了,我就接你回家。”

宁芙心中难免有些酸涩。

她不想失落的情绪被瞧出来,去了帐外,一个人坐在清冷的湖畔边。

秋风已有些冷冽了,吹得宁芙脑子越来越清醒,记忆也越来越清晰。

兄长死前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上,匆匆只留了一句话,告诉她照顾好自己和阿母,显然是早清楚自己身处危险境地。

他的死,不会是意外。

兄长的死,大房、卫家、庆国公府等都是既得利益者,是以兄长的离世和这些人绝对脱不开关系。

大房是自家人,在兄长死后继承他争来的荣耀,处也无可厚非......怕就怕,兄长的死与大房也脱不开关系。

宁芙垂下眼皮,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情况,可若真发生了......整个国公府,也是比不上她三哥的。

宗铎在一旁看了她有一会儿了。

他比宁芙来得要早,本想避开她,还没来得及走,她已经在湖边坐了下来,他只好坐在岩石后不动,本想着等她先走,可半个时辰了,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,宗铎却得走了。

“宁四姑娘,这边护卫少,尽早回去吧。”

宗铎木着脸道。

不管宁四姑娘是否真那么有心机,女子的安全,不能不顾及,是以就算再提防她,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。

宁芙看着面前的男人,长得比宣王府的那位三郎要硬朗些,魁梧有力,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的。

“二公子。”

宁芙收起情绪,先往他身后看了看,并没有宗三郎的身影。

她松了口气,起来欠身道。

“湖边景色虽宜人,但毕竟是荒郊野岭,还是找人陪同妥当。”

宗铎道。

“多谢二公子提醒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宁芙感激笑道。

这笑容甜腻腻的,宗铎平日里最讨厌的,便是这样娇气妩媚的女子,今日却没觉得反感,反而有几分受用,这让他不禁皱起眉。

宁芙走后,空气里,似乎还能闻见浅浅的桃子香味。

此时并非桃花盛开抑或是桃树结果的时令,莫非这香味,是宁四姑娘身上带的?

宗铎上阵杀敌时,尚能面不改色,此刻却红了脸。

回去后,心思也总飘忽到桃子香上。

宗凝同他讲了好几句话,也没见他给点反应,不满道:“三哥,你看二哥,今日是被鬼迷了心窍,还是被那位女君勾去了魂?”


之后花酒令,宁芙也并未如上一世那样,出尽风头。

当时不过是有心吸引某人多看她两眼,眼下也没有这个必要了。

这次得了头花的,是林家姑娘。

谢茹宜一向不爱抢风头,这一次也是,只浅笑道:“林妹妹好文采。”

“还得多亏姐姐让我。”

林家姑娘脸红着道。

“林妹妹可别抬举我。

倒是阿芙,你今天怎么这般安静,可是身体还未恢复好?”

谢茹宜又关切问她。

宁芙跟谢茹宜,并不算亲近,眼下被关心,让她有些意外,道:“莫约是的,依旧有些打不起精神,不过无碍,谢姐姐不必担心。”

她是东家,宁夫人家底厚,因此宁芙平常也大方,这一次准备的头花礼,是上个朝代著名画师东归先生的真迹,得到画的林家姑娘欣喜万分,连连道谢。

“听闻姐姐的字画也很出色,这画在姐姐手里,才不算浪费了。”

宁芙摆摆手,之后便去了老太太身边,安静的坐着。

“阿芙也要成大姑娘了。”

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她,方才宁芙偷看宣王府三郎,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。

宣王府,老太太自然是满意的,救了宁芙一命不说,那还是皇亲国戚里,天子最为器重的。

只是不知道,宣王府那边对宗肆的亲事,有什么打算。

“方才卫姐姐打趣我,现在连祖母也要打趣我么。”

宁芙撒娇道。

“祖母哪里舍得。”

宁老夫笑道。

男子那边,并不如女子这边热闹,宁裕宗肆二人谈及这次水患之事,其他人也就不好再似以往莽撞,再者多数人也忙于功名考学,因此谈论的大多是教化、吏治问题之类。

“宁裕,你那妹妹,去年见她分明还是个小丫头片子,今日一见,居然出落得这般国色天香了。”

卫复忽然道。

宗肆和陆行之都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
“我妹妹,你就别想了。”

宁裕打断他。

宁国公府,人丁并不兴旺,只有两房。

宁裕、宁苒,宁荷是大房所出,宁铮、宁芙则是二房宁真远的子女,宁苒已出嫁,宁荷今日又不在,是以宁裕不用猜也知道他指得谁。

“那你认为,你妹妹该配什么样的夫婿?”

卫复好奇道。

宁裕听后,却是一顿,随后朝陆行之看去。

男人长相端正,平时话并不多。

陆家在京城,也并算不上出众,可他一向眼高于天的婶娘,却跟他打探起了陆行之的底细。

他原以为,能让自家婶娘上心的,怎么着也得是宗肆这样的贵胄子弟,毕竟她一向主张给宁芙争到最好的。

“反正不是你这样的。”

宁裕道。

卫复见状,也就不再自讨没趣。

宗肆则猜出,宁家恐怕有给小女君挑选夫婿的人选。

但只要不是自己,他便无所谓,那是宁府的家事。

宗肆想起那日救宁芙落水时,她原先因为惊吓挣扎不已,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,却忽然不再挣扎,而是娇滴滴又委屈的抱紧了他,虚弱的喊了他一声郎君。

那是女子喊自己夫婿的称呼。

宗肆并不想为了救她而搭上自己,然而当时状况紧急,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。

救人上岸后,他喊住了路过的陆行之,让他照看宁芙,而自己则是去喊人。

.“宗世子那日喊住我,是怕孤男寡女,被扯上关系吧?”

宴席结束后,宗肆与陆行之结伴而行时,后者突然问道。

宗肆并不言语。

“在你看来,宁国公府与我而言,却是一门不错的亲事。

即便不小心出了状况,需要有人对宁四小姐负责,也有我替你挡着,而你能全身而退。”

陆行之淡淡道。

如果没有宁芙那句莫名其妙的郎君,宗肆未必会这样,他是为了救人,宁国公府必定是通情达理不会追究他抱了宁芙的事。

但宁芙喊了,宗肆就不得不担心,宁四姑娘会借此提出要他负责了。

毕竟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君能喊出“郎君”二字,就值得让人警惕了。

宗肆坦诚道:“对不住。”

陆行之道:“世子言重,我不过问出心中疑问,并不后悔救宁四姑娘,也能接受任何后果。

只是希望世子以后不要后悔。”

后悔?

宗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余光也正好扫到了不远处同宁裕站在一起,满脸纠结的小女君。

宁芙是被宁夫人喊来道谢的,正好宁裕带着她,也不会落人舌根,宣王府、陆府之后还得亲自去一次,恩人今日到访,也得来道声谢。

“见你们都在,我带阿芙来道声谢。”

宁裕说明来意。

“谢谢当日宗世子、陆公子出手搭救,阿芙得以捡回性命。”

宁芙没有去看宗肆,视线落在了陆行之身上。

陆二公子居然是这般俊朗人物,宁芙上辈子居然对他没有印象。

宗肆虽然比他长得俊美,可他的相貌太头攻击性了,少女才会喜欢摄人心魄的,以现在已经嫁过人的宁芙来说,还是青睐陆二这样温和端正的长相。

她的失神,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注意到了。

宁裕眼神古怪的看了眼宗肆,不久前卫子漪还偷偷告诉他,阿芙心仪宗世子,眼下却又被陆二吸引。

他家四妹妹还真是......以貌取人。

陆二神色淡然,任由她打量,关心道:“宁四小姐身体好些了?”

“已经无碍了。”

宁芙感激的说,“这是我准备的两份谢礼,还请世子和陆公子收下。”

她给陆二准备的是千金难得的檀木宣纸,给宗肆准备的,则是《辨阳先生诗集》,这是宗肆的最爱的诗集,上一世向她讨要过几次,但她送给了四皇子,这辈子她以此表达感谢之恩,也算真诚了。

她惦记着这事,静养期间就把这本诗集给找出来了,为此翻出了许多杂物,甚至是阿母给她以后准备的压箱底,哪怕已经嫁过人,依旧看得她面红耳赤,却也还是从头到尾翻了一遍。

宗肆人虽不是个好夫君,但那事还是让她得趣的,以至于让她有些许惦记。

如今看一看,倒也能解解馋。

至于诗集,她闲来无事也读了几首。

在送礼上,宁芙一向颇有心得,这两份礼物,宗肆和陆行之都拒绝不了。

片刻后,宗肆找了个借口,便离开了,陆行之倒是留下多聊了两句。

......回到王府,宗肆沐浴过后,闲来无事,随手翻了翻宁芙赠予他的《辨阳先生诗集》。

不过翻开后,却是一顿。

这并不是什么诗集,而是教人如何行夫妻之事的画册。

内容放浪形骸,让人面红耳赤。

即便宗肆脸上并未有变化,面无表情的翻看着画册内容,耳尖却有些泛红。

随手翻到一页,上面还有女子娟秀的批注字迹。

“宗肆腰腹不行。”

似惋惜,似嫌弃。

宗肆盯着看了片刻,终于冷笑了一声,将画册丢在了一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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