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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扶鬓簪花完整文本阅读》精彩片段
离酉时还差两刻,沈归舟脚步轻快地踏进了县衙大门。
她心情很好,她已筹划,待会领到了那三两纹银,就先去翠云轩吃一顿,然后再去红袖楼看看红云,在那留宿一晚,明日再去翠云轩吃个早餐。
此后,她回白歌镇,睡一觉。
这一生,也就走到尽头了。
有时候,祸福真的很难分清楚。
比如今天,洗个澡能被砸两具尸体,明明离死只差一天了,偏偏还让她再经受一次碎骨的折磨。
可是,她在痛的地上打滚的时候,竟然发现了一株乌头。
乌头可是好东西,从头到尾,都有剧毒。
她摸着放在衣袖的那株乌头,心情越来越好。
先服毒,再烧炭,她坚信,这一次自己绝对会死。
正准备直奔账房,突然被拦住了去路。她一个刹车不及,差点和那人迎面撞上。
哪个不长眼睛的,是不是有病。
她抬起头,看到那张见不到眼睛的脸,眼角抽了一下,尽量放柔声音,“李捕头,您这是?”
有话就说,有屁快放,没事就滚。
“韩娘子,大,大人,有,有事找你。”
她嘴巴比脑子反应要快,“又死人了?”
不是吧,她想死就那么难,他们死怎么就这么容易,不带这么欺负人的。
也不是她多想,她一个仵作,知县找她总不会是找她商量国计民生。
沈归舟欢快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雾,这该不会耽误她自杀的大事。
她的心思已经滚了一大圈,李老三才磕磕巴巴地回答:“不,不是。”
不是死人。
沈归舟心情瞬间转晴,“麻烦您下次说话先说重点,好吗?”
既然不是死人,那应该不会影响她今晚的行程。
李老三被沈归舟这一番抢白弄的更说不出话来了,看他憋红的脸她有那么点心虚。
她正了语气询问:“不是死人,那大人找我有何要事?”
总不可能是衙门要给她发赏钱。
李老三估计是知道自己说话困难,反倒不开口了,直接拽过她胳膊就往大堂走。
这……虽然她不是个小姑娘,可好歹也是个女的。
她还是个寡妇。
“那个,李捕头,男女授受不亲。”
人微言轻,她的话直接被前面的人忽略掉。
整个县衙还没半亩地,不到一盏茶,沈归舟就被迫来到后院会客厅。
还未看到知县的身影,她先被几个喷嚏吸引了注意力。
沈归舟眨了眨还算大的眼睛,这才发现正堂端坐着一个陌生人。
一袭黑色锦袍,剑眉星目,玉冠束发,长发及腰,墨发和黑衣融入一体。
有匪君子,终不可谖兮。
竟然是他。
山中的‘有缘人’。
她下意识低下了头,想藏住自己的脸。
低头的那一瞬,她想起了自己脸色抹的那半盒胭脂。
藏个屁,她现在和见他时完全是两个模样。
想明白这点,她镇定下来,重新看向他。
只见那放在鼻子上的手,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。
陈穆愉后来问过她,当时见到他,她是什么想法。
她诚实道出,那双手如果砍下来摆在家里应该是极其赏心悦目的,估计比咸菜要下饭。
“阿嚏”。
又一个响亮的喷嚏声让沈归舟灵魂瞬间归位,今天这县衙有贵客!
除了首位坐着外,旁边还站了三位。
一个个丰神俊朗,皆是穿着深色劲装,身姿挺拔,大长腿看的沈归舟眼睛一亮。
有点飒风景的是,三人动作统一地捂着鼻子,脸色十分复杂。
这是都感染了风寒?
她还没来得及行礼,坐在下首的知县站了起来。
“韩娘子来了,本官正要差人去请你呢?来的好,来的好。”
他似乎想迎上来,最后却皱着鼻子退了一步。
客气的语气,尤其是那“请”字,将沈归舟吓了一跳。
“大人客气了,大人有事,尽管吩咐便是。只是小人不知大人有客人,就闯了进来,实乃冒昧。既然大人有事,小人先去旁厅等候,大人您先忙。”
提脚准备走人,离她最近的少年身形一闪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沈归舟拍着胸口,抬起头,“这位大……侠。”
少年看着知县,“这是仵作?阿……嚏。”
一个喷嚏,他高傲的形象毁之一旦。
沈归舟一向动作比脑子快,先一步往后跳开,险险避过了他的鼻涕与口水。
知县这次反应很快,立即指着她向端坐在上首的陈穆愉介绍:“陈公子,这位便是韩娘子,县衙仵作。那日,正是由这位韩娘子验的尸。”
沈归舟转过身,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。
知县又转过头对她道:“韩娘子,这位是京城来的陈沐陈公子,陈公子有些话想要问问你。”
听到验尸二字,沈归舟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了。
上个月城西破庙那具无名死尸,还有下回分解。
京都来的,姓陈……
陈乃国姓。
再看上首那人气质,沈归舟心中震惊。
晋王陈穆愉!
难怪当着她的面杀了人也丝毫不见惧色。
沈归舟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见个礼,陈穆愉自己先开了口。
“你是仵作?”
他果然没有认出她。
“这不废话嘛。”
嘴巴比脑子快,等沈归舟意识到不对时,已经将话说了出来。
这大厅突然变得有点冷,彼时,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。
收到了知县一记严厉的眼刀,沈归舟赶紧端正了态度,恭敬回话:“回禀这位公子,小人正是县衙仵作。”
大概是见她态度真诚,又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,几人倒是没因她刚才那无心之言迁怒。
陈穆愉从衣袖里摸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掩着鼻子问道:“那人死因为何?”
沈归舟这十年也就验了两具人尸,很快反应过来。
陈穆愉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,让她的心也提了几分。
出于对上级的敬重,她还是相当本分地看了知县一眼,以眼神询问是否要如实回答。
知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,“韩娘子,公子问你,你如实回答便是。”
瞪什么瞪,她这不是给他撑面子嘛。
她脸上笑得谦卑有礼,“回公子,一剑封喉。”
“可有其他伤痕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有可疑之处?”
这话问的……她又不是捕快。
沈归舟脸上愈发恭谦:“小人才鄙识浅,未看出其他可疑之处。”
她一直都低着头,不知道他是何神情。
就在她觉得脖子快要折了的时候,站在陈穆愉旁边的陈霄出声。
“今日烦扰大人了。多谢大人体谅我家公子丧亲之痛。”
“不敢,不敢。匪患猖獗,本官也是愤怒万分,斯人已逝,还望陈公子节哀。”
知县说的慷慨激昂,不知道的以为死的是他家血亲呢。
“告辞。”
随着话音,沈归舟眼角余光瞥见坐着的人站了起来,大长腿看的她又妒又恨。
几人朝她走来,脚步轻盈,落地无声。
“阿嚏。”
陈穆愉被她身上的香粉味熏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她抬头,担忧道,“公子,风寒可大可小,得赶紧看大夫。”
陈穆愉:“……”
陈穆愉用眼神拦住了身边的人,又冷眼看了她一眼,从她身边走过。
她说错什么了吗?
陈穆愉那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时,她有些晃神。
泉中那两具尸体,后来她捞出来查看了一番。
她在他们身上翻到了一块令牌,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外族文字。
外族人?晋王亲临......
这南泉县是要有大事了?
知县的叹气声让她回过神来,也提出了告辞。
不管什么大事,只要不影响她自杀就行。
尤光宗正是苏阳太守,突然听人如此直呼太守名讳,那衙役—下硬是没有反应过来。
反倒是后面那个‘晋王府’让他打了个激灵,再透过灯笼里的烛火看着那令牌上铁画银钩的‘晋’字,哆嗦了—下,立即回过神来。
他突然想起这两日那尤太守说晋王府的人三日后会抵达苏阳,让他们—众人等都打起精神,—有事情要立马汇报。
只是,看着云泽,他有些不明白,昨日说的不是三日后吗?为何这才过了—日就到门口了。
见到那块通体贵气的令牌,再加上云泽的周身散发的气势,他不自觉的已经信了八分。
再偷看—眼外面的人马,—个个神情肃穆的黑衣少年,腰间佩剑,端坐马上,停在那里的大马车远远的便让人生出了敬畏感。
眼见如此情形,他那心中还未确定,动作却先行—步做出了回应。
他赶紧将大门给打开,引了众人进来,又赶紧唤了—同僚去太守府门通知。
眼见着江为止—身紫色锦袍从马车上下来,目不斜视地走进府衙,整个人呆愣在门槛那处没了反应。
过后好长—段时间,他也弄不清楚当时,他到底是被那人周身气场给吓住了,还是被那人好看的容颜给惊艳了。
有那般可怕气场的人,他活了大半辈子。是第—次见,有那般英俊容颜的男子,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第—次遇见。
那英俊的,他都说不出话来夸奖了,此后半生他再也未曾见过长相这般惊人的人,就连女子也不曾有比过这人的。
他本是对这—群人的身份还是有些犹疑,可当那公子跨出马车的那刻起,再不曾有过半分怀疑。
好在他先叫人去通知了尤太守,不然他怕是都顾不上了。直到江为止的身影已经被进门处的影壁遮挡住,他才踉踉跄跄地跟上去。
半个时辰后,尤光宗坐着轿子从城南的别院里匆匆赶来。
跨进府衙的时候,他还绊了—下门槛。追其原因,不仅仅是他心中激动紧张,还因他是之前被属下从小妾的床上给叫起来的。
白日里盛清月替他替这苏阳府解决了—个大麻烦,他心中高兴,便去了前两个月刚纳的小妾那里,和她在床上颠鸾倒凤了—番,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。才刚要休息,就被下属喊了过来。
因为这,他那双老腿,此刻还软着。
他还未见过里面的人,但他清楚此次来苏阳的有晋王本人。刚听属下的禀报,听有—气度非凡的公子,他心中便猜测恐怕那就是晋王。
虽远在苏阳,极少能有机会见到京官,尤其还是晋王这等大人物。可前年前往京都述职时,他有幸在金銮殿上,远远见过那有着天人之姿的人物—眼。
比起他那天人之姿,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晋王那迫人的气势。再加上,经常听闻晋王江为止战神称号和事迹。
比起对他的敬重,尤光祖心中更多的是对江为止的害怕。
若非如此,他这几日也不会对下面的人千叮咛万嘱咐。
只是哪知,人算不如天算。
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晋王将亲自护送赈灾银。前往灾区赈灾,—行人走水路,三日后才会从渔州港上岸先到苏阳。
这才过了—日,人竟然已经抵达他这苏阳衙门。这让他如何不着急,不慌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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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实话,陈瞎子说书的能力真的不咋样。
自己虽说的慷慨激昂,唾沫横飞,可是用词平淡无奇。
要不是这里就他一个干这行,加上这南泉县每天屁大点的事都没有,外加围观的人挡了路,沈归舟都不想在这里听下去。
后面的事情作为当事人她非常清楚,太阳渐大了,她便没了听下去的兴趣。
奋力拨开人群,打算出城回去。
沈归舟本想抄近路拐进旁边的小巷,突然传进耳的话让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。
“娘,下午女儿可不可以邀陈公子去游玩?”
寻声望去,只见知县夫人带着她家那清秀的千金从前面首饰铺里出来。
母女俩身后跟着一婢女,手里捧了好几个锦盒,看的沈归舟有点小羡慕。
有钱人的生活啊,除了吃,睡,打扮之外,只剩花钱一件事了。
“蕾儿,娘跟你说过了,那陈沐你就不要想了,他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。”
知县夫人有点无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憧憬,双脚不受控制地跟上了她们。
小姑娘娇羞的脸瞬间垮了,气愤和刁蛮浮现出来,声音也尖锐了不少。
“为什么,娘?难道您是觉得女儿配不上那陈公子?”
沈归舟一听,乐了。
这小丫头是看上那陈公子了。
沈星阑不说气质,单那长相就能迷倒一群女人,整个南泉县的男人都拼一起也不及他十分之一。
小丫头眼光不错,只是,未免太自信了些。
就她看来,这小丫头好像也没有哪里可以配得上他。
小姑娘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追着自己亲娘问:“娘,你和爹不是常说,我是这南泉县最尊贵的人,只有别人配不上我,绝不会是我配不上别人?”
这张狂的话语听的沈归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要论身份,这南泉县的确是没有比知县千金更尊贵的人了,可是这不代表你是全世界最尊贵的啊。
掌上明珠一闹脾气,知县夫人也慌了,可是也没失了理性。
“蕾儿,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,自然是这南泉县最尊贵的人,配你的也要是很好的。这南泉县你想要谁都是可以的。”
知县夫人这话听得沈归舟差点都感动,只恨自己为何不是她家女儿。
知县千金没有被劝阻,反倒是脾气见长。
“娘,那陈公子为何不行,娘,你也不是说那陈公子仪表堂堂,家世不凡。娘,女儿别的都不要,就要陈公子。”
嘿,这姑娘真是执着。
沈归舟摸了摸下巴,回想起沈星阑那张脸。
确实挺不错,可是太容易惹桃花,收到家里让人不太放心。
小姑娘还是太年轻,容易被眼前的美好所迷惑。
宠溺女儿的知县夫人一脸为难,“蕾儿,不是爹娘不愿意,是那陈公子不是我们所能高攀的。”
她压低了声音,估计是怕被旁人听了去,“你爹说。那陈公子是镇北将军,那等人家,哪是我们攀附的起的。”
本来还气呼呼的小姑娘,失声大喊,“镇北将军?”
知县夫人早有预料,立即捂住她的嘴,见没旁人注意她们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爹说陈公子今日上午就会离开,估计这会都已经出城了。”
小姑娘缓过神来,脸上涌上狂喜,听得这话,狂喜还没布满整张脸,就被不甘和悲伤替代。
人已经离开,小姑娘纵有再多不甘和想法都成了白搭。
看着小姑娘被知县夫人连哄带拖的带走,沈归舟心中感慨,蓝颜祸水!
出城门时,阳光出来了。
沈归舟心情变好,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自杀后的画面。
手下意识往衣袖摸去……
摸了一下,没有。她赶紧低头查看,之间本应放着那棵乌头的袖子里空空如也。
“艹。”
她忍不住咒骂出声,又不甘心地查看了一遍,还是什么都没有。
什么时候丢的?
她仔细回想了一遍,昨日的经历乱七八糟,刚刚又在人群里挤了一遭,实在是想不起来了。
她想给自己一巴掌,“你真的是长了个猪脑子。”
抬脚就想回去找,可一想到昨日今日去过那么多地方,又将脚收了回来。
算了,反正家里还有木炭,就将就将就。
走了半个时辰,她终于回到白歌镇。
郁闷了一路的她,想到家门口那半篓子木炭,她自我安慰,这次先把窗户用木板封死,半篓子木炭足够她死一回了。
想到此,她加快了脚步,还隔着三丈远,她看见了那篓子,仿佛看到了死的希望。
……
“艹。”
为什么,为什么她的篓子也是空的,她的炭呢,她花重金买的炭呢。
“韩娘子,你回来了?”
邻居家的女人从门里探出头来,看到门口的她,很是热情的打招呼。
看着空篓子的沈归舟还在想她的木炭,没有听到。
“对了,我在你那拿了半篓木炭急用,过段时间再还你。”
沈归舟和邻居相处融洽,她们若是缺个什么东西,时常都会来找她借,只要她有的,她也不会拒绝。
要是她没在家,她们先拿,等她回来了再跟她说一声,她也不会责怪。
时间久了,左邻右舍就形成了习惯。
“……”沈归舟终于有了反应,“这炭是你拿了?”
邻居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,解释道:“今日我做饭没柴火了,出门看到你那有半篓炭,就先借用了,你应是不会介意的?”
沈归舟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没有说话。
见她不开口,邻居终于意识到不对,“你放心,我一定会还你的。”
沈归舟深吸了口气,笑道:“不用了,没事,你用着吧。”
能杀人的木炭不是一般的炭,一篓六两银子。都是穷苦人家,她根本赔不起。
“那。”
“吱呀。”
女人还想表示自己一定会还,开门声打断了她。
沈归舟进门,又很快关上门,没再给它说话的机会。
沈归舟背靠在门上,突然有种无力感。
看来这次,她又死不了了。
呵呵!
作为一个门口清净了十年的寡妇,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戏了……她没有羞愧,更无气愤。
但是她有些生气。
这个人丑的真的是她都找不到词来形容。
真他妈是瞎了他的狗眼,长得这么丑竟然还敢调戏她。
要不是窗边那里传来好几声咳嗽声唤醒了她,她差点气的郁结吐血。
沈归舟心里生气,眼睛则是满满笑意。
唉,她就想在死之前将想做的事情都最后再做一遍,可是为什么老天就是喜欢给她制造意外。
如果她今天动手了,可会影响她明日自杀?
在猪爪子迫不及待伸向她时,她看着那碗没来得及喝的鸡汤,默念一句‘奢侈’,端起汤动作麻利的从他头顶泼下。
“啊……”
短暂寂静后,惨叫响起。
被泼汤的人尖叫着从凳子上跳起,看着有些癫狂。
至于罪魁祸首……
看着他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,沈归舟捂着耳朵,温柔询问:“大哥,您还想和我一起琢磨春宫图吗?”
“臭娘们,你他妈找死。”
男人顶着一脸快速冒出的水泡,龇牙咧嘴,戾气四溢。
和他一道的人,也早已经手握兵器冲过来。
沈归舟这人一向很有眼力,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退后两步。
这般情景,还是让她有些小怕,难得地检讨了一下自己。
刚刚不该如此冲动的。
沈归舟端起鸡汤时,小二正好给陈穆愉上了壶酒。
看着她被人调戏,他们都没有要上前来劝架帮忙的意思。
小二还站在那里调侃她:“整个南泉县的人都知道,从来没有人会调戏韩娘子。不仅是因为她长得丑,更是因为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,男女通吃。唉,果然是外地人。”
整个翠云轩一楼也就那巴掌大的地方,最多只能摆五个桌子。
他说话的声音不大,但所有人都听的清楚。
本要围攻沈归舟的人朝他看了一眼,才又回头看当事人。
陈穆愉也看了过去。
本来想着该怎么撤的沈归舟猝不及防和陈穆愉来了个四目相对。
他的眼神没什么特别之处,她倒是难得的生出些不自在。
唉,没办法,在长得好看的人面前她就是容易害羞。
络腮胡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,一张脸通红,也不知道是烫得还是憋得。
沈归舟抓起最近的茶杯朝小二掷了过去,“闭嘴。”
小二机灵地一躲,茶杯挨着他的头飞了过去,砸倒了陈穆愉桌上那壶酒。
“砰。”
沈归舟:“……”
这不是她的本意。
看着陈穆愉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,她挤出了谦卑的笑容,“公子,风寒不宜饮酒,伤身。”
陈穆愉沉着眼,没说什么,被她泼了一头汤水的人已经回过神来。
他一把掀翻了桌子,其余的人也抄着家伙将沈归舟围了起来。
不用这么大阵仗吧,这打坏了的东西谁赔?
看着被掀翻的饭菜,沈归舟有些惋惜,“大哥,这桌菜我都还没吃。”
最重要的是,今天的菜咸淡适中,口味正好。现在全没了,她真的很想爆粗口 。
那人也不回话,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沈归舟酝酿好的粗话全又咽了回去,只觉呼吸困难,喉间肿痛。
她看了一眼窗边,小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柜台后面看戏。
心里哀嚎一声,这手欠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?
若有下次,她一定忍住不做先动手的那个。
看来今天这事,想要和平解决是万万不能的了。
她是想死,但是没想死在别人手里,这也不是她想好的死法。
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一刻,她发过誓,以后她的生死只能由她自己决定。
沈归舟努力扭了扭脖子,想要呼吸点新鲜空气,右手上抬。
“砰。”
“啊,我艹。”
人生处处有意外。
沈归舟刚扭了一下脖子,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一松,她整个人来不及反应跌坐在地。屁股痛的她没忍住,爆了句粗口。
她摸着腰抬起头来,只见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,上面穿着一根筷子。
哪位英雄,拔刀相助。
抬头环视一周,只见陈穆愉正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。
筷子好像就是从他的方向来的。
他竟然会出手帮忙。
沈归舟反应极快,狐狸眼一转,趁着旁人还没反应过来,就朝着陈穆愉跑了过去。
她哑着嗓子喊:“陈公子,救命。”
她得罪的人终于回过神来,见她已经跑到陈穆愉身边,迅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。
陈穆愉看了她一眼,虽然他看人看物从来不会以外表做评论,但是她那张一动就簌簌掉粉的脸让他眼角微抽了一下。
他移开视线,扫了一眼全场。
他面色自若,中肯评价,“光天化日,如此行为,未免太过了。”
沈归舟附和点头,说的太对了。
果然,长得好的人,心地那也是极好的。
看来山中她没有放手一搏,让他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。
她又怯怯的往陈穆愉身边靠了靠,和刚刚泼汤的姿态截然相反。
陈穆愉受不了她身上那股浓烈廉价的香粉味,但是现在这情景,还是没让她离自己远点,自己也稳如泰山坐着没动。
有一高瘦汉子看了眼同伴被筷子洞穿的手掌,冲到前面,目光阴狠地看着陈穆愉,质问道:“公子这是要管闲事?”
沈归舟看的出来,那阴狠中藏了一份谨慎。
陈穆愉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,“在下并不喜欢管闲事。”
“那。”
他低头抿了口茶,抬起头来,打断那高瘦汉子的话,“只是在下正好认识这位夫人,想向各位好汉讨个面子罢了。”
沈归舟有些诧异,一剑差点割掉人脑袋的主竟然还会说这种场面话。
她还以为他会二话不说,将这些乌合之众直接斩于剑下。
这是怕把人杀了,尸体不好处理?
说实话,看他这么温和,虽然挺有魅力的,但是她隐隐还是有些失望。
直接动手不就完事了,动什么口,浪费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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